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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,年岁早过半百,鬓角都白了,还是一身硬邦邦的肉,三九天里蒸腾着热气似的。大长公主体质与他天差地别,冬冷夏热,夏天烦他,不把他赶出屋子全看多年夫妻情分,冬日就黏着他,坐在榻上要挨着坐。
徐虎昶焐住她冰凉的手脚,眼中有一点不安,低声劝她:“真娘心里有数的,她少年时便不重情,如今更不在意,你再多操心,只怕弄巧成拙,反叫孩子碍着你的缘故不得不留情。”
他说得直白,本来夫妻房里,没那么多需要弯弯绕绕婉转说出来的话。
大长公主心里自然有数,点了一点头,“我自然知道。哪怕有心,不能样直白,而且当然要遂她的意思——我只是怕真娘总是一个人,父母、亲友、婢仆……和枕边人毕竟是不一样的。”
至少含霜她们不能陪问真到榻上,这样渐渐开始寒冷的冬夜,榻上还是有个人更暖和。
她低低叹了口气,“真娘的性子,真是像极了你,左犟得很。”
徐虎昶沉默不语,等大长公主唏嘘完了,他才道:“您若不想舍下我们爷俩孤零零地相依为命,还是好生保养身体吧。”
他说这话时,微微垂遮掩,大长公主惊讶地从头看他,竟从那刚硬有力了一辈子的眼中看出一点不安,虽然知道八成是有意为之,大长公主还是不禁沦陷,老老实实地答应下,倚着玉枕轻轻抚摸他的鬓角,带着温存与安慰。
过了一会,又戳戳他,“你刚才的话可不能叫阿缜知道,他要哭天喊地的。”
一大家骨肉至亲,到徐虎昶嘴里,她若走了,他和问真祖孙俩就成“孤零零地相依为命”了。
虽然是卖可怜,叫大长公主忍不住闷笑。
徐虎昶却握住她的手,慢慢地说:“臣,永献十八年配驸马都尉,尚佑宁公主。我这一生,因你,才与阿缜他们结为骨肉。”
相伴几十年,走过三朝风雨,佑宁,你不能先撇下我。
大长公主看出他眼中的真意,沉默半晌,轻声答应:“我会善自保养的。”
徐虎昶的手慢慢收紧,紧紧握住大长公主,她不再年轻了,即便保养得再精心,肌肤远不如年轻时细腻,但手指还是那般柔润,他握得紧紧的,这双手,他这辈子都不想撒开,直到老死。
闭上眼,他要躺在公主身边,谁别想插进他们两个当中。
琉璃灯里的蜡烛啪啪地爆着烛花,临风馆的房中,徐问真坐在榻上,轻抚问星的长发——问星的头发留了这大半年,有些进展,如今披在肩后,乌油油、黑亮亮的。
问星支着眼不肯睡,贪贪地盯着徐问真看,徐问真被她看得奇怪,问:“怎么,不识得姊姊了?”
“没见过姊姊如今日这般的模样。”问星摇摇头,小声道:“姊姊真漂亮。”
不是瓶中花的漂亮,是潇洒畅意,山间一阵风,天云摘手得的骄傲恣肆。
徐问真笑了,轻轻点她的额头,“你这个小色胚,为我漂亮,才专门缠着我睡?”
“不想离开姊姊。”问星摇一摇头,小声道:“这几日族里总有人来走动,大伯母有的高高兴兴地招待说话,有的一个眼神都不稀罕看,坐半日冷板凳,又悻悻地走了。”
这关口,登大夫人的门,还能得大夫人的不快,还能为什么事?
徐问真笑她:“真是我的小耳报神。”又轻轻安慰,“放心吧,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这段时间家里忽一阵狂风骤雨,忽一阵繁花锦簇,如此怪异,或许小孩子能感受到。
问星伏在她膝上,小声道:“我以后能像姊姊一样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