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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他熬不过这个冬天了,最让他揪心的是,这个冬天竟然迟迟不曾落雪。
朝徽帝在这皇位上面坐了近三十年,他当然知道这天象异变昭示着什么——没有雪,那便是上天的示警。
上天示警什么呢?当然是对他示警了。
如今他还能叫停西边战事吗?已经于事无补了,最关键的事情,那便是如何让老天落雪。
“老天爷啊,你怎么就不曾垂怜朕?”他一边喃喃自语,一边注意听着墙外的动静。
宫宴开始,他特地叫了应昆,把那些侍女全部赶走,不能让她们见了他的狼狈样子。人多嘴杂,万一说出去牵扯什么乱子也不好。
皇帝用手抚着自己心口,甚觉疲倦。他心中清楚明白,他已经快有三个多月没出现在人前,这太医却是一个接一个地进。
后来索性他干脆把太医关了起来,防止他们走漏风声。可是这些太医还有家人,关也是关不完的。
他凝望垂落天际的乌云,心下居然害怕起来:“难不成朕真的会受到惩罚吗?”
朝徽帝自然是不信上天的,那不过是他用来愚弄百姓的寿短。可是这手段如今威胁到他地位了,他开始后怕了。
宫宴已经起了声音。
他不在,自然是要大姐好好来照料——
他注意听着。
老三似乎很是殷勤,朝徽帝听见他频繁地敬酒。
适才,他还听见他第一个对着楚照行礼呢。
朝徽帝摩挲着指缝,脑海中不禁转过卫云舟所说之事。她说,这三弟兄,唯有老四没有来见过她。
看来她是属意老四的。
老三的确太冒进了,而且相比之下……皇帝感觉心中梗着一根刺,这原因也重要,他并不怎么喜欢老三。
立嫡立长,如今长子死了,这长自然而然地便落到了老三手中,但皇帝却纠结起来。
好在卫云舟给了他一颗定心丸。
不行,老三太冒进,老五太年轻。
万一,万一卫云舟想要做什么呢?做那摄政数十年的长公主,这年幼的皇帝怎么有把握?
况且老五母族势力相当衰微,比之卫洞南还弱,种种考虑,皇帝也不决定选择老五。
那就是老四了。
墙外宫宴进展似乎已经到了高潮,众人宴饮甚是酣畅淋漓。
卫云舟却特别注意,她入宴迄今,滴酒未沾。
公主殿下不能喝酒的事情,宫中但凡打听打听都知道。
只不过三皇子执意劝酒:“皇姐啊,我们几人难得一见,这果酒又不醉人,您不若尝一尝试试?”
卫云舟淡淡笑道:“三弟有心了,只不过本宫现在的确不适于喝酒。”
三皇子微微蹙眉,但他更不敢硬逼就范,索性坐回位子上。
就在这时,屏风后面竟然转出一个人影来,蹒跚地走到主座上面。
皇帝是换下道袍出来的,他仍旧穿了那件绣着金龙的衣服。
纹金绣银的盘龙威风凛凛,双目腾腾似要喷出火来。楚照好久不见皇帝,却发现他已经大变样:形容枯槁,走路甚至需要两个内侍搀扶。
他已经不再威严,饶是坐于上方,垂暮之气沉沉卷来,完全压不住这台下的勃勃野心。
又是一阵冗长虚礼。
皇帝抬眼看了,也受了这些孩子的道贺。
目光飘忽不定,游离到座首的卫云舟处,他忽而呼吸一凝,她脖颈上的玉坠又泛着盈盈辉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