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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复杂、名声更复杂的徐家县主并不似想象中那般奢华浮丽,高傲骄横,反而衣着朴素,神情平和。他们这些县衙小官,历来是习惯看人下菜的,总以繁华丽饰为尊,见了这般朴素打扮之人,哪怕顾及尊贵身份,总觉得不够华丽威严。
可奇怪的是永安县主衣着朴素,却叫他们像见了上官一般,下意识敬畏恭敬。
细细琢磨,那是一番久居上位,习惯发号施令的雍容,有这番雍容威仪,如何朴素清简,是萧肃清举,金相玉质了。
听闻这位娘子在家掌管族务是雷厉风行,今日四周所见婢仆无不沉稳恭谨、斯文顺从,从内到外几十号人,庭外乌压压的遍是人头,却连一点喧哗之声都无。
四方拥簇间,永安县主端坐上位,威仪孔时。
那模样,真不像寻常闺阁娘子。
这大约就是京中贵女的风范吧,与他们这小地方的富家闺秀确实不同。
前边上官脚步未停,几位从官连忙跟上。
其实若是寻常官眷至此,他们根本无需亲自前来拜会,大不了叫有敕命的家眷前来请安问候就罢了,偏偏是徐家和徐家县主,他们才不得不亲自前来问候,以全礼仪。
将他们送走了,含霜连忙扶问真进内间,用药包热敷,又取了五齿沉香木梳,在榻边细细地替问真按摩头皮,问真发丝松散垂着,头颈部被细细按揉、温暖熨帖,终于感到一丝放松,微微合上眼。
问真坐了半日车,又见了人,这会头疼目眩,什么懒得吃,只想卧在榻上静静睡一夜,正要吩咐含霜:“阿蘅他们回来,叫他们吃了饭安歇吧,不必来见我,明日还要早起,叮嘱问星不准熬夜。”
含霜低声劝,“这边的河鲜很是不错,我已叫品蕤去厨房操办,清清淡淡地蒸上一条鱼,再有些两寸许长的鲜虾,肉质紧实,和鸡脯子肉用炭火炙烤了,撒上胡椒、肉桂、丁香等香料……都很清淡的,就着菰米粥,您好歹吃一些,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。”
问真无奈,睁开眼看她,含霜知道她发病的时候厌烦人声,却不得不劝,只柔和语音,神情婉转哀怜,“用一点粥米好,只当宽奴婢的心。”
问真既好笑且无奈,“你几时学会这招式来拿捏我了?”
“我只知谏上之法,既需直,用曲。”含霜见药包转凉,撤去药包,服侍问真安卧,“您好生躺下,我去安排菜式,顷刻便来。我看客栈厨中还有些鲜藕菠菜,拌些清淡爽口的小菜很合宜。我都预备几份,您先吃了休息下,等季郎君和十七娘子他们回来了,依样呈上。”
她安排得周全,问真微微垂眼示意可以,含霜立刻退下。
或许是骤然换了卧处的地方,虽然衾枕被褥都是从家中带来的,问真还是总觉躺得不舒适,尤其头颈,正躺一会竟然更疼了,她皱着眉,难得地有一点烦意,干脆扯下枕头,平平地躺下,不大舒服,但没那么通。
玉质通透、质地上乘的玉枕触手温凉,坡度合宜,枕着本来颇为舒服,这会看着便很不顺眼,若非问真没有摔东西撒气的习惯,这会只怕已经被摔得零碎了。
含霜离去前燃起了宁神静气的香料,不似平日用的那些熏香,总求香气浓淡雅清,用料堆叠繁复,尽享豪奢。
这炉就是很清淡的一点味道,如雨后山林间的蓊蔚草木,又或冬日松上雪、梅中霜,十分清新宜人。
这是问真亲手调配的香料,一向不以示人,只在头疼时用,大长公主那偶尔点起,为宁神而已。
问真才稍微舒服一点,嗅着香料昏昏沉沉地睡去,最后一点清醒时,还在想明日起来稍好些就还是骑马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