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浑身溅满春花血液的年轻道人,肃白着一张脸,面无表情将春花体内的脏器都取了出来,最后换作自己钻了进去……钻进去之前瞥了她一眼,冷冷道:
“不想死就进来。”
江铃儿脸色也白得惊人,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……突然变成这个样子。
她望着自山顶奔腾而来山呼海啸般的雪海,抿了抿唇,最终同样……
钻了进去——
雪崩开始了。
春花是一头成年的毛驴,但要包裹住两个成年人也有些艰难。
所幸江铃儿身材纤细,两人躲在春花的肚子里,犹如连体婴一般,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。
天旋地转中,鼻尖……不光是鼻尖,几乎四肢百骸都包裹在血肉模糊之中。
如果不是喷洒在后颈的热气,还伴着一丝酒气。江铃儿恍惚间以为自己也是团死肉。
她本以为今夜会一直沉默下去,没想到身后人先开了口。
“陪我说说话吧。”
他似乎只是需要一个聆听者,不待江铃儿回答,自顾自便说了下去。
先提起曾经作为“小神仙”,凌霄派不世出的天才,无数人簇拥着的何其风光的前尘往事。再提及六年前,那场保护仙童的旅程,他们遭受到火舞的伏击,若只有火舞一人便罢了,没想到还有潜伏的第二名杀手。
初出茅庐的他们太过天真,自以为天下无敌,实则眼盲心盲,误把潜伏的杀手当做良善的村民,中了毒,叫他不费吹灰之力杀了,曾经簇拥着他的师兄弟们,转眼变成十几条人命,夜夜问他:
【师兄,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】
【为什么?】
【为什么?】
他答不出来,唯有日日买醉。
而他又是如何屈辱的活下,被师姐塞进了一头母驴的体内躲过一劫。
杀驴时,那驴极通人性,竟双膝跪了下来,师姐手抖着,还是刨了驴肚。他和师姐那时才知那毛驴为何跪了下来。
她体内有孩子。
便是春花。
他和春花就这样藏匿在她母亲的体内,躲过了那次屠杀。
他枉做天才,愧对亲友。而后他立誓,不到报仇之时霜寒剑永不出鞘。
自此他开始云游四海,四处寻仇。
整整六年。没想到那杀手故技重施,居然在大孤山下,在眼皮子底下做起了推拿师傅。
多么可笑。
对了,他复仇成功了。
那人刚刚死在了他的剑下。
死不足惜。
裴玄的嗓音异常沙哑,热气喷洒在江铃儿后颈的一小块肌肤上,每说一字都激起一片战栗。
酒气浅淡,却在这个满是血腥味的狭窄空间里格外刺鼻。
他说着,忽地笑了起来。
胸腔的震动连带着江铃儿都感受到了。
他说他这辈子辜负了许多人,辜负了师长的期待,也辜负了师姐师妹、所有师兄弟们的信任。甚至辜负了一头母驴、一位母亲下跪的祈求。
他原以为他能好好养着春花到老,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的,寿终正寝,入土为安。
至少这是他能做的,也是唯一能做的事。没想到就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到。
还叫她最后,同她母亲一样的下场。
同样为了救他这个无能的烂人。
这太……荒谬了。
荒谬得令他忍不住发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