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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孙兰香有点耳背,媳妇说了两遍她?才听清楚,“中饭不在这吃,夜饭总要吃,你们?吃了夜饭再走。”
傅芹听不大懂白泉话,跟婆婆一直沟通不太顺畅,幸好婆婆虽然是个?大字不识的乡下妇女,人很实心,嫁给沈绍周这么?多年,又不生活在一起?,婆媳也?没拌过嘴。
“晚饭我们?也?不吃。等会吃完中饭就回浔城了。爸年纪大了,赶不了夜路。”
孙兰香一听媳妇说到前头男人,便不再作声,刚拿出来准备化冻的麂子肉又放回了冰柜。
下午一点,“拜太公”仪式结束。村委会门口的晒谷场上,席面已经准备妥当?。两张主?桌,一张坐着市县村的领导,一张坐着沈兴邦一家子。
在村里,祭祖是男人的活,吃席则是男女老乡全上阵。几十张桌子见缝插针地摆在外头的空地上。
沈兴邦坐在上首,一边是大儿子,一边是二儿子。沈乐贤在这种场合,向来只当?自己是个?摆放,和女朋友俩坐在下首。
沈安吾的秘书张野也?陪坐在一旁,今天他陪沈总一起?来的。这种场合沈总难免要饮酒,他得负责开车。
沈绍周举起?筷子,突然觉得缺了点什么?,转头问妻子:“妈呢?你没叫她?一起?来吃?”
傅芹往丈夫那头凑了凑,小声道:“叫了。她?不肯来。”
沈绍周有些不快,上头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来,沈兴邦举着酒杯,调转视线对沈栾道:“去?叫你奶奶过来吃饭,全村人都来吃饭了,她?一个?人躲在家里像什么?样子?!”
张野跟了沈安吾很多年了,自然知道沈栾奶奶是谁,下意识地看了老板一眼,却见老板坐在那儿神色一点变化也?无。他转念一想,如今沈兴邦和尚蕙兰都离婚了,有些人也?没必要避着不见了。
沈栾看了他爸妈一眼,“哦”了一声,站起?来撒腿往奶奶家跑。没过一会,他便牵着奶奶过来了。
孙兰香跟沈兴邦离婚三十年,婆婆去?世后,就没再打过照面。如今老眼昏花,猛地一照面,才发现前头男人也?老了好多。在她?眼里,男人就是天,虽然离了婚,当?着前头男人的面,手脚愈发不知道往哪放。
傅芹看出婆婆不自在,扶着婆婆坐在自己跟儿子中间?。
沈兴邦瞧也?不瞧这个?曾经的发妻。不时有乡人来主?桌跟他和儿子打招呼,说些恭维的话,父子几人一杯接一杯地饮酒。
沈安吾看到对面那个?头发花白的女人,记忆里的画面便再次浮现了。小时候来白泉,祠堂不是最让他害怕的,最让他害怕的是村里的厕所。
一群跟他差不多的小孩带他去?茅房,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旱厕,臭气?熏天的厕所,花花白白蠕动的虫子,一墙之?隔还能听到猪叫声,吓得他“哇”的一声冲出茅房。
小孩们?指着他的鼻子大笑,他又委屈又生气?,泪眼朦胧间?,看到一个?妇人站在家门口向他招手。
沈安吾触到她?慈祥的目光,颠着小短腿跑到妇人家去?了。妇人把他领到家里,搬出一个?小木椅,那木椅中间?是空的,很像家里的座便器。
妇人让他坐在上面解手,沈安吾坐在上头竟然睡着了,等他出来的时候,看到母亲坐在外间?。
屋里除那个?妇人,还有个?老太太。老太太眼窝深陷,脸上布满褶皱,看到他时,浑浊的眼里一闪而过的嫌恶。
从未有人用那种眼神看过他,沈安吾心里一阵害怕,小声喊了句“妈妈”。母亲回过头,一双眼睛红红的,眼角还有泪痕。
他愣住了,好端端的,母亲怎